没有想到的是,邹德欢、郝刚、金克木三人进驻32001钻井队,没有按原先预定的十天半月、最多一两个月回原单位,而是一呆就是整整一年。
他们刚到队上,就听到一个消息:京门会战不搞了,整个指挥部要整建制调回西北,到新疆参加新的会战。深入一了解,传得更具体、更邪乎:党委扩大会已经开过了,先遣队马上要出发。组织部门和劳动人事部门正在开会,拟定队伍搬迁方案。有的甚至说:领导已经定下来了,第一批郑世范、应榭带队,温书记和新提拔的党委副书记、政治处主任楚效吴第二批出发;钻井队要功勋钻井队——32002队打先锋,本来定的仍然是32001钻井队打先锋,因上口井没有打好,撤下来了。说得有鼻子有眼。一追问说是运输大队一名叫张小四的司机传到队上的,还说是组织干部、人事劳资在一块开会,他到机关办事亲眼看到的。
郝刚因探亲离开单位40多天了,没有听到这一消息是情有可原的。回到单位,组织部未干事、指挥部温书记没有告许他,是因为还没有公开传达动员,处在保密阶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金克木到修配厂任职也仅仅几天时间,忙于工作交接,特别是人不熟,没有听到这一消息,也应当是情有可原的。
可邹德欢情况就不同了。他天天在领导鼻子底下转,怎么就蒙在鼓里,一点风声也没有嗅到呢?若说是平地起风波,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造的谣,可为什么又传得如此有鼻子有眼?有些事不想则已,一想却发现确实有些蹊跷:一是前几天开过一次党委常委会,综合科通知的,可古科长去做会议纪录,被温书记支了出来,却让组织部副部长火正红、人事科侯精道科长列席了会议;二是这次常委会之后,组织、干部、人事、劳资几个部门的少部分人确实在一块开过会,而且把第四会议室锁住,似乎在里面集中办公的样子;三是邹德欢和人事科裴副科长住在一间宿舍,平时邹德欢上班了他还爬在被窝里,晚上邹德欢爬完格子回到宿舍,他早已进入梦乡,可自从开过这次常委会之后,裴副科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晚上邹德欢回到宿舍不见他的人,早上起床仍不见他的影;四是领导原来定的近期要开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安排邹德欢正在给温书记起草讲话稿,这不还没有交稿,又通知自己驻井当工作组,自己也感到有点突然和不对劲。
这个传言不澄清,对工作组展开工作极为不利。如果是真实的,按原定目标做工作等于是自欺欺人,瞎子点灯——白费蜡;如果是谣传,给干部、职工做解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工作缺乏说服力。
怎么办?三名同志都感到十分挠头。电台请示,涉及保密纪律,那是不允许的;回去请示,刚来就走,群众影响不好。经过反复分析,三人一致认为:在职工队伍思想波动较大的情况下,最容易发生事故。于是决定,先就事论事,分工包班,把好安全关。金克木老成一点,经验丰富,包零点班;郝刚技术过硬,包下午四点班;邹德欢包早晨八点班。他们一边参加跟班劳动,一边了解情况,特别注意配合井队值班干部,把好关键部位。
思想统一之后,郝刚率先换好工衣,上井跟班去了。金克木跟夜班,需要休息一下,就随意躺在行李卷上,拉过大枕头,盖在心口窝上两只手十指交叉衬垫在脑勺下边,眯缝起眼睛,但思绪翻卷,一丝睡意也没有。邹德欢看见金克木躺在行李上,鼻息均匀,双目紧闭,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走出列车房,把门轻轻带上,到班里去走走。
紧挨着工作组列车房右边的第一幢帐篷,是钻井一班的一号宿舍。邹德欢见门帘掀起用铁钩挂着,知道里边有人,就径直走了进去。
这个宿舍共六张铺位。由于今天倒班休息,五名职工到村里去逛供销社去了,只有副队长盛华的同乡步昺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本石油工业出版社出版的精装《钻井手册》,正查看着什么。床铺边上放着一块小五合板,五合板右边搁着一对三角尺、一把圆规和绘图铅笔、橡皮擦。在步昺左边一张床边上,队长王同庆,正在专注地阅读一封信,撕开的信封就撂在膝盖上。
一见有人进来,俩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一看是工作组的邹科长,便站起身让着:“邹科长,坐,坐!”
邹科长也就不客气,坐在步昺右边的一张床边上。步昺立即放下书,拿起自己的喝水杯——其实是装过水果罐头的一种大号玻璃瓶,人们普遍都是用这种玻璃瓶当喝水杯——用开水涮了涮,拿出一个装茶叶的牛皮纸信封,往玻璃瓶中抖了几抖,注入开水,旋紧瓶盖,没有桌凳,只得将茶杯放在邹德欢脚前的地面上。“邹科长,请喝茶!”
“不客气。请问师傅贵姓?”
“不敢,姓步,叫步昺,你就叫我小步吧!”
“你在干什么?画图?今天你们班轮休,怎么不出去转转?”
还没有等步昺回话,王队长移开自己正在看着的信纸,赞许地说:“步昺可是我们队上的宝贝,他是副队长盛华的战友,又是一个公社的同乡,一块当的兵,又在一个连队,都当过班长,一块转业到石油单位的。倒班休息从来不闲逛。这不,一有空,就钻研技术书,队上写个东西、画个图、罗强有事外出替个技术员什么的都找他。就是身体单薄一点,胃不好,饭量不行,不然早让他挑大梁了。”
步昺笑着说:“看队长说的,我能挑啥大梁啊!”
邹德欢移开话题:“王队长,谁的信啊?你看得那样专注,该不是嫂夫人的吧?”
“不是她,还有谁呐。邹科长,你大概不了解我家的情况。我真怕接到家里的信啊!别的人老婆不来信,急得哭鼻子,老婆一来信,高兴得跳蹦子。我呢,一来信,不是要钱,就是说病疼,有啥法呢?我是有两个字不认识,来找步昺帮助认一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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