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转载请注明来源：小说321xs321.net
“费公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这几日前来探病的多是一些相熟的太太们，今天听说来看望的是位先生，碧城赶紧换好了衣服出来客厅，没想到竟是老友费树蔚，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了。
“哈哈，我来汇丰银行办些文案，顺便来看看你和克文。”瞧见碧城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尤其是一双眼睛，不复当年在天津时那种不服输的神采，费树蔚关切地问她，“怎么，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不碍事，已经好了。”碧城笑着答他，还漫不经心地半开玩笑，“要是哪天我大限将至，一定先找你托付身后事。”
听到碧城的言谈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机锋，费树蔚放下心来，顺着她的玩笑，也摸着头上的白发自嘲道：“哈哈，我老咯——不像你会保养，还是那么漂亮。要说大限，恐怕也是我先走一步哦。”
碧城依言感慨着：“我们都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想当初你、我、豹岑，还有寒庐七子在晓月楼吃秋蟹，大家一起联对子。克文出的是‘说破庙风雪甚么，不五鼎烹，当五鼎食。’”
碧城马上脱口而出：“我对的‘有醇酒诗画足矣，先天下乐，后天下忧’，那时候多好啊——”她轻轻地仰起头回忆起往事来。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又回到了那段快乐轻松的时光。
“你和豹岑还互相剥蟹……”费树蔚突然想起曾打趣他们‘纤指破新橙’的那个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没等他说完，碧城就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休要再提，休要再提！”可她自己却也忍俊不禁，等陪着他笑完，碧城轻叹道：“可惜，再也回不去咯——”
听到这句感慨，费树蔚想到碧城如今仍孑然一身，克文也家道中落，他在袁世凯称帝后也隐退苏州故里……大家飘零各地，见一次少一次，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楚，两个人都突然沉默了。
费树蔚到底性格豁达，不喜欢冷清的场面，不一会儿就豪迈地说：“管他回得去回不去，今朝有酒今朝醉！择日不如撞日，走，我们现在就买了蟹，找袁二爷赏秋去。”
然而天公却不作美，两人刚到了袁家，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秋雨来。碧城等在书房，发现袁家不但下人变少了，就连家具也多半旧了，但书房的藏书却更丰富了。里面除了清廷内府的藏本，甚至还有许多珍贵的宋元刻本，上面不是盖着“克文与梅真夫人同赏”，就是“与身俱存亡”的印章。一翻见那枚“与身俱存亡”的图章字样，碧城便知道，如今克文更加超脱了。不光不在意世上的荣华富贵、超然物外，简直是把自己化进了这些身外之物，与万物一体！
她走到书桌前，只见桌上正摆着一张小笺，上面是克文的笔迹，写着：
翻覆人情薄如纸，两年几度阅沧桑。室迩人遥残书在，国恩家庆夙愿偿。
读着这首小诗，思及二爷的身世，她和费树蔚不禁都沉郁起来。想当初袁世凯称帝时，曾有多少龙虎英雄养在袁府门下？如今却门可罗雀，就中又有多少忘恩负义之事可想而知！
正在这时，二爷跻着步子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内人身体不适，我刚送走了大夫。”
“梅真又病了？”碧城赶紧放下手中的诗笺，关切地问道，“严重么？”
“哎，你还是去看看吧。”今年天气奇冷，梅真的病情很凶险，克文不想对碧城有所隐瞒。即使她今天不来，他也正想派人去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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