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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明月千里山外山
推开窗,夜色青碧如海,银河淌下寒冷的光波。几十年前的月色,和今晚也没什么不同。
自重洋远渡,至今度过多少春秋,数不过来了。一眨眼,旧事像是发生在昨天。
那年国破山河碎,铁鸟载我腾空而起,离开那个曾经爱过、恨过、深埋着所有过往,血与火纷飞的地方。临别之夜,文远对我说,无论何种方式的离开,都要尽可能决绝,永不回头。尽管未来深藏在重重迷雾背后,令人胆怯,只要踏出去身在其中,总会拨云见日。
我哭得不成人形,终究没能狠下心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一往无前地抛弃与割舍,是华北少帅安陵清最擅长的人生博弈,不是我的。他的伤害和成全,终究给了我不得不独自展翅飞远的理由。而那时我正一心沉浸在去国离乡孤苦伶仃的悲戚里,尚不知腹中已开始孕育新的生命。
初到法兰西,人生地不熟,整日连门都不愿出。幸亏旧日同学荐了粗通法文的华人女佣来帮忙,勉强安顿生活。在露台从日出坐到日落,遥望东方,泪湿襟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一摸脸上总是湿透。
遥远的故国烽火连天,消息从报纸和收音机里传出,隔着万水千山,切肤之痛不减。我不懂什么分析局势,甚至都不能从哪些陌生的语言里分辨出任何一点有关华北军的消息。为了多了解战况,请了家庭教师重新开始修习法文。
当我终于能连猜带读看懂一份报纸的时候,看到是却是华北少帅赴东北争夺铁路主权,被日军埋伏炸药炸毁专列无一生还的消息。
从昏迷里醒来,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医生告诉我,肚里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很健康。我以为自己听错,慌乱中一再结结巴巴地确认,用英文、用法文,甚至用中文……不敢相信命运的玩笑竟荒诞至此。
孩子是文远留给我在人世最后的牵挂和陪伴。可惜都来不及让他的父亲知道,就成了遗腹子。
但从那天起,我不再哭了。医生告诫说,过度的忧郁会对孩子不好。
做了母亲,看待世界的眼光从此变得不一样。那个在危难来临之际放手让我飞远的人,已经阴阳永隔。而我不再是那个面对困难只会哭哭啼啼发脾气等着人来保护的大小姐,也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当年的文远。不计代价地变得强大,不仅仅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些想要保护的人。如今我也有了宁可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存在,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每天早睡早起,喝牛奶,坚持晚饭后在花园散步一个钟。午夜梦回,耳畔总会出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说锦珊,以后要忘记过去,好好活着。
我知道自己的任性,从来都不算是个听话柔顺的妻子,这次也一样。我答应他会好好活着,却做不到忘记过去。
忘不了,也回不去。我意识到终此一生,只能做个埋骨他乡的孤魂。
法国的首都,在某种程度上和上海也有相似之处,否则后者又怎会被世人称作“东方巴黎”呢。
一样种满梧桐的街道,随处可见流浪汉、表演提琴独奏的乞丐,也有数不清的骗子、扒手和传教士。以前从来没机会近距离地观察过他们,同繁华仅一街之隔的所在,是何等贫苦而满目疮痍。那是离我太遥远的世界,因为我是安陵清的夫人,所以终其一生不必体会这样的艰辛。是的,我觉得幸运。相比无数在侵略战争里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同胞们,真的已经足够幸运。
我会怀着感念的心情活下去,然后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曾为守护一个有尊严的祖国,付出过生命。对了,最近一次检查,医生告诉我肚子里是女孩儿。都说女儿会长得像父亲,我为此开心得整夜都睡不着,不小心又流了一点点眼泪。思念与日俱增,把尘封的怨恨和委屈都冲淡。我渴望再看见他的脸,哪怕只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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