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琴鼓扬
还没到晚上,下人们已经没有心思干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神往地喋喋不休,谈论着晚宴后的夜戏。
京戏又称黄皮戏,在北平地界风行最盛。沪上本来不大推崇,然恭克钦却嗜戏成癖,年轻时经常亲自粉墨登场,听闻其时常在自家府邸演剧为乐,动辄锣鼓喧天。
为投其所好,帅府前几天就请来宝善街丹桂茶园最有名儿的戏班庆云班在公馆里候着。
庆云班的戏,足有六百多本,最拿手的是京戏和昆曲。六百本,数都数不过来,光把戏名儿列成册子都够凑一本书。
安陵清携琳琅及恭克钦父女等上了二楼戏台,边闲聊边等待开场,地上还铺了台毯,供了鲜花。安陵晏对热闹向来不感兴趣,在瑜园时也从没看过一场戏,这天勉为其难姗姗来迟,执意待在底楼,在一群雀跃的女佣和老妈子中间目不斜视,端坐如钟。
忽然间,点灯拉亮,铜锣一响,方寸天地内,孔雀开屏般抖落开华彩斑斓的另一个世界。油漆光彩,金碧辉煌。
整个中国,要有什么新鲜事物,总是上海占了先机,连北平也被远远甩在后面。譬如面前这戏楼舞台,早已经不再用“守旧”的桌椅搭布景,现在流行的是在一张张软布片上画出花园、客堂、书房等等,换景时后台一吆喝,用线绳一拉一换就是。
人间的笔墨油彩,在一刹那烘托出万千气象,恍如迷梦在现实中绽放,令司空见惯的房屋变成贯通古今的幻境。
周围喝彩声不绝,安陵晏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好像眺望夜空时,突然从万千沉默的星子中绽放出绚烂烟火。他沉住气极力克制,乐曲、歌声、色彩,一切的鲜明都不及那个身影,带着前所未见的浓烈和鲜妍,烙印在他的眼睛里。台上扮演貂蝉的小花旦,身段神脆,扮相柔美,唱腔尤其圆润清亮,一开口就引来无数惊艳和赞叹。
他马上认出她来。那个眸子里流转着银河的姑娘。
原来长亭是跟着庆云班进府的角儿,难怪她会莫名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戏楼,歌还唱得这样好听。
演吕布的青年身手也很俊,尤其一项翎子功出神入化,耍、摆、抹、咬……喜悦时“掏翎”、惊怒时“抖翎”、深思时“搅翎”,无一不精。配合着嘹亮的唱腔:“关云长挥大刀猛虎一样,张翼德挺蛇矛猛似金刚。刘玄德舞双剑犹如天神降,怎比我方天戟蛟龙出海洋……”
貂蝉在侧,年轻的骄将愈发斗志昂扬,使出浑身解数翻腾,一口气可以摔叉八九个。扮演吕布的青年唤长生,庆云班挑梁大师兄,台脚第一武生,功夫底子数他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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